第299章 重逢与长别(1 / 2)

蒸汽马车喷着白雾碾过青石板路,程小雨掀开雕花布帘,河口镇特有的烟火气裹挟着草药香扑面而来。祖宅门前的老槐树依旧苍劲,枝桠间还挂着她幼时系的祈福红绸。推开门扉的刹那,药臼与铜铃的声响恍若昨日重现,榻上的姥爷却已瘦得脱形,灰白的胡须在呼吸间微微颤动。

“小雨,姥爷要走了。”老人枯瘦的手穿过岁月的褶皱,牢牢攥住她的手腕,浑浊的眼底泛起微光,“老友方道长来喊我喝酒了。”程小雨喉间泛起酸涩——那位曾劝姥爷抱养她的方道长,早化作山间一抔黄土。她忙命大舅小舅取来百年人参,却被姥爷颤巍巍地摇头制止:“莫折腾了…这是寿寝,是修行圆满…”苍老的掌心摩挲着她手背上的旧疤,那是幼时采药被荆棘划伤留下的,“小雨啊,你生来不凡…替姥爷多看看这世间…”话音未落,老人的脊背骤然松弛,枯槁的手指垂落,檐角风铃突然叮咚作响,惊起满院栖息的麻雀。

消息如野火般传遍河口镇。次日清晨,祖宅门前的长街铺满素白孝帐,卖豆腐的王婶、铁匠铺的赵师傅,甚至邻县受惠过的病患都携着纸钱赶来。程小雨立在灵堂中央,望着供桌上姥爷最爱的竹烟杆,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哀泣,眼眶却始终干涩——八十余载高寿善终,于姥爷而言,或许真是场该笑着送别的“白喜”。

她未曾动用分毫现代手段。记忆里的姥爷,总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长衫,背着药箱踏遍山野。遇富贵人家问诊,收几吊铜钱;见贫苦百姓求医,连药钱都分文不取。有次大雪封山,他背着她跋涉三十里,只为给染伤寒的猎户家幼子送药。这份慈悲不仅刻进了她的骨血,也让小舅舅继承衣钵,将西药与山货售往邻省,换得潘家衣食无忧却从不显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