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咸阳围猎瓮中捉鳖(1 / 2)

青铜鹤灯的油芯在殿中噼啪爆响,火光跳跃间映出苏然低垂的脸。

他正跪在偏殿的青砖上,冷硬的石面硌得膝盖生疼。

蒙毅刚替他重新裹好左肩的伤,粗麻布条浸了药汁,贴上皮肤时像撒了一把盐,刺痛从伤口一路蔓延到脊背。

他却盯着腕间的古戒——那枚暗纹青铜环正以极快的频率震颤,隔着布料都能烫得皮肤发红,仿佛一块即将熔化的金属。

“赵高专权二十年,党羽盘根错节。”蒙毅将染血的药棉扔进铜盆,闷响中带着一丝烦躁,“方才廷尉署的人来报,鸿胪驿三个驿卒失踪,大牢里赵九的同牢犯昨夜吞了毒。”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苏然的手腕,“你的戒……”

“气运乱了。”苏然伸手按住古戒,指节因用力泛白,掌心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有人在拼命抽离什么。”

赵高不可能坐以待毙,他要跑。

偏殿外传来宫娥的脚步声,细碎而急促,踩在石板上的回音像敲在人心上。

苏然迅速将古戒藏进袖中,抬头正见嬴政的贴身宦官捧着金漆食盒进来:“苏公子,陛下赐了参汤。”

蒙毅接过食盒的手微微一沉,热气腾腾的汤水蒸腾起一片白雾。

他望着宦官离去的背影,压低声音:“今夜子时,北市废弃粮仓。”

苏然瞳孔骤缩——方才古戒震颤最剧烈时,他脑海里闪过模糊的影像:霉味弥漫的木梁,七盏防风灯摇曳的微光,还有冯劫腰间那柄镶嵌绿松石的匕首反射出的冷芒。

“我去调禁卫军。”蒙毅转身要走,却被苏然拽住衣袖。

“打草惊蛇就前功尽废了。”苏然从怀中摸出张地图,指尖点在渭水渡口,语气冷静,“以剿匈奴细作之名调章邯的人,让陈胜扮作逃兵混进去。他在渔阳戍边时跟赵高手下的私兵打过交道,口音像。”

蒙毅的手指在地图上叩了两下:“刑狱记录我来取,赵高私通匈奴的密信抄件在宗正寺。”他抓起案上的虎符,甲胄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像刀刃划过铁器,“亥时三刻,章邯会在北市外围待命。”

此刻的北市,月被乌云遮了大半,只有零星几点星光洒落在破败的屋瓦上。

废弃粮仓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冯劫率先闪进来,腰间匕首的寒光擦过门框,带着一股凉意。

他回头骂了句:“磨蹭什么?”

李由裹着件褪色的皮裘跟进来,靴底碾过地上的谷壳,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他望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几个宦官,突然抽了抽鼻子:“有血腥味。”

“赵九的人。”赵高从梁上跳下来,灰麻斗篷扫落几片蛛网,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翻飞,“那小子嘴硬,冯卿家帮着松了松筋骨。”他掀开桌上的油布,露出十锭金饼,沉甸甸的金光晃人眼,“过了渭水,每人再加五锭。”

“丞相。”李由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发白,“西门守将是蒙恬旧部。”他低声补充,“改道走南门外的芦苇荡,绕到渡口。”

赵高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盯着李由腰间的玉牌——那是李斯亲手雕的螭纹,突然想起早朝上苏然展开的帛图里,李由的名字被朱笔圈了三次。

“好。”他扯出个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听李将军的。”

子时二刻,咸阳城南门。

陈胜缩在运粮车的谷堆里,闻着混着霉味的麦香,耳朵竖得像警觉的狼。

他听见车外赵高手下的头目骂骂咧咧:“李将军就是多疑,绕这破路……”

“嘘!”另个声音压低了,“你没见丞相的手一直在抖?那姓苏的小子太邪乎,连陛下都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