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别院的重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空气中除了木屑的清香,更多了几分暖融融的生活气息。劫难的阴霾渐渐散去,生命的韧性与情感的暖流,在这片曾被血与火洗礼的土地上悄然流淌。
阿月的房间,窗明几净。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榻榻米上铺开一片金色的光毯。穆之斜倚在窗边的软垫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字上,而是温柔地追随着在房间里略显笨拙地整理药箱的阿月。
阿月似乎还未能完全适应这具久违的身体,动作带着点生疏的僵硬。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瓷瓶,又轻轻放下,指尖拂过那些熟悉的药材,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重拾旧物的安心。她偶尔会停下,揉一揉依旧有些酸软的胳膊,或者无意识地摸一摸自己的嘴唇,脸颊便悄悄飞起两朵红云——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和穆之炽热的拥抱,记忆犹新。
穆之放下书卷,轻唤一声:“阿月。”
“嗯?”阿月闻声回头,琥珀色的眼眸清澈见底,带着刚睡醒般的懵懂和一丝羞怯。
“累不累?过来歇会儿。”穆之拍了拍身边的软垫。
阿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走过来,在离穆之稍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穆之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是怜惜又是好笑。他挪近了些,伸手,极其轻柔地握住阿月微凉的手。阿月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挣开,只是头垂得更低了,耳根红得滴血。
“还…还疼吗?”穆之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指腹轻轻摩挲着阿月的手腕,那里曾因寒毒而冰冷僵硬。
阿月摇摇头,声音细如蚊蚋:“不…不疼了。就是…有点没力气。”她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穆之,“穆之哥哥…我…我好像忘记了好多事…那个…‘她’…弥斯…她…”
穆之心头一紧,握紧了她的手,温声道:“没关系,阿月。忘了就忘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回来了,你好好的。”他抬手,极其珍重地、用指腹轻轻拂开阿月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你只需要记得,你是阿月,是我的阿月。其他的,有我在。”
他的话语如同暖流,熨帖了阿月心中那点因记忆缺失而产生的不安。她看着穆之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和失而复得的庆幸,心中最后一丝忐忑也消散了。她主动往穆之身边靠了靠,将头轻轻倚在他的肩膀上,汲取着那份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嗯…我记得你,穆之哥哥。”阿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依赖,闭上眼,感受着阳光的暖意和身边人沉稳的心跳,“我记得…你带我去看香川的庙会,记得你给我买甜甜的糯米团子,记得…你背我走过下雨的巷子…”那些属于“阿月”的、温暖而琐碎的日常记忆碎片,如同被阳光唤醒的种子,开始在心底悄然萌发。
穆之搂住她单薄的肩膀,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药草清香,心中被巨大的满足感填满。窗外,几只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更衬得室内一片岁月静好。
“等你再好些,我们再去看庙会,再吃糯米团子。”穆之在她耳边低语,带着笑意和承诺,“这次,我背你走更远的路。”
阿月在他怀里,无声地点了点头,嘴角弯起一个甜蜜而安心的弧度。阳光洒在两人相依偎的身影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属于他们的时光,在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迷失后,终于重新流淌起来,带着劫后余生的甘甜。
庭院一隅,新移植的几株樱花树苗在阳光下舒展着嫩叶。樱木雪披着一件素雅的月白色外袍,坐在廊下的软椅上。她的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睿智。她手中拿着一卷婉儿整理好的、关于完善“阴阳引”药方的笔记,正细细审阅着,偶尔提笔在上面添注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