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观星密谋(2 / 2)

衣冠谋冢 欧阳少羽 1164 字 1天前

“哦?”大都督那两点幽蓝眸光中,一丝冰电瞬逝,似流星划破永夜。他竟未追问穆之动向,只轻叩着身侧的暗金兽首吞口,“这么说…‘夜樱紫’,破邪了?” 语气悠然,如鉴玩新得古物,带着一丝探其锋芒的冷意。

灰衣客头颅更深:“铁报已证。其左右常伴一女子,霜发如雪覆寒峰,银瞳冷冽似碎冰寒泉。观其气度,察其行止…必是那曾威震朔方的镇北侯,或阿尔忒弥斯。其人既在,且风仪无恙,‘夜樱紫’之毒,确然已拔除,如雪消阳春。”

“呵…呵呵呵…” 低笑声自面甲后涌出,初如远天闷雷,渐成金石之音,其内冰彻骨的愉悦,仿若苍鹰俯瞰兔鼠挣扎。“镇北侯…阿尔忒弥斯…竟真破了你亲施的‘夜樱紫’?见微而知萌,此二人,倒是让本都观得几分…天地之间,尚有变数。”笑声骤歇,幽眸如铁锁定灰衣客,“果然…没枉费本都当年一番推演。能自狄戎尸山血海蹚出,更涉溟波解扶桑奇毒,困兽犹斗,此二人求生之志,堪为‘异数’。”他将“异数”二字咬得极重,非是赞赏,而是发现值得一搏之猎物的兴奋。

“大都督明照万里。”灰衣客称颂,随即话锋沉下,“‘乾元寂灭’之计,诸般布置已近‘霜降’(指完成,霜降为万物终结归藏之时)。‘饵食’已布于棋枰之上,只待‘天市垣斗柄西指’(引用古代星官定位术语,增加天命感),时机便至。然…殿下之处…”他微微一顿,“数传鱼雁,殿下语中之意…仍是向慕于五湖烟水,欲效范少伯泛舟,做个富甲陶朱公。”

“五湖烟水?陶朱公?” 大都督声音陡然冻结,如北风一夜扫尽关山,大厅似瞬间坠入寒渊。覆甲之手缓缓抬起,五指箕张,对着穹顶那片模拟的、冰冷流转的浩瀚星图,猛地一攥!

“此万里河山,纷飞烽火,苍生涂炭,于本都眼中,不过一局棋!一场狩!”其声如洪钟震裂,带着顺乎天而应乎人的决断,更有俯瞰尘寰的狷狂,“百年光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于凡夫不过骸骨几具黄土,于本都,不过掌上飞灰!”覆面转向灰衣客,幽眸如冰渊洞口,“这棋局,本都执黑白!天下子民尽作饵!他想解甲归田?想效那富比王侯的安乐翁?哼!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既生于斯世,承此血脉,天命昭昭,其容推拒!”

字字如重锤擂击在命运的铁砧上,敲打着百年孤独与掌控天下的铁血意志。

灰衣客脊梁微不可察地僵直,深躬及地:“卑下…洞彻于心。”那森冷的意志已如烙印刻入魂魄。

“看来…”大都督覆甲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腰侧斗篷下半掩的古拙长刀,其形狰狞,似蛮荒异兽獠牙所化,“叩、叩”声在寂静中异常刺耳,恰似‘鬼宫’夜鸣报时。“连化城这盘棋眼,本都…该去添些‘变数’了。”幽邃的目光仿佛洞穿了千里石壁、万载玄冰,死死钉在那座被血案和风雪染指过的边城之上。

“卑职立行,为大都督铺途。”灰衣客之影如同墨入水中,悄无声息向后溶化,顷刻消散于星晶的微茫阴影间。

空阁之内,唯余大都督独立如参天玄铁。玄氅吸纳着微末星辉,黑暗如渊。他昂首,凝注穹顶那片虚假而永恒的星河,兽首面甲下,两点幽眸深处,酝酿着比宁古塔幽壑更深沉的漩涡,比传说中的‘归墟’更不可测的风暴。连化城的风雪,将因这颗棋子的落下,而卷起一场关乎乾坤存亡的寒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