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秋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茶叶,也没听过。
她还是今年托柿子的福,第一次进了城。
要说喝茶,那她更不晓得了,她从记事开始就喝家中缸里的水,要么喝稀饭,一天两顿稀饭下来,水喝得更少了。
自从刘小冬被雷劈醒来后,她便张罗着家里全都喝烧开的水,让王冬麦去跟外祖家也这么说。
这段时间以来,全村都开始喝热水了。
以前做农活累的时候,大家会开水泡柳树叶,大人喝了舒服,干活也有劲,但刘小秋她们这群孩子喝不惯,觉得柳树叶喝起来难以下咽。
面前这两棵跟刘小冬差不多高,长得龇牙咧嘴的树,竟然是什么茶叶!?
真是稀奇东西。
刘小冬有点如获至宝。这两棵明显是野茶树,她摘片叶子咬了一口嚼了嚼,入口有点苦,再有点清香,嚼碎后味道还有点甘甜。
草香味十足。
吸一口空气,感觉脑子都清醒了许多。
她初步判断这个是绿茶。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出现两棵绿茶,简直是老天爷故意帮她。
刘小月有样学样,也摘片叶子塞到嘴里,但她没学到精髓,张嘴一口闷,然后就被苦得直吐口水。
“呸,呸呸……二姐,这个太苦了,不能吃,奶奶说苦的东西有毒,你赶快吐出来,别毒死了。”刘小月慌忙扒拉刘小冬的胳膊。
刘小秋一听这是苦的,也慌了神,立马让刘小冬把嘴里的茶叶吐出来。
刘小冬感觉这俩人有点小题大做,同时又心疼她俩没见过世面,也不止她俩,这个时代里的绝大多数目不识丁的农户,都是这样的。
就像对比起房家洼子每家每户还能摊上五亩地,其他地方更多的农户,只能去做佃农,或者一边做佃农,一边种着自家的少得可怜的一亩两亩地。
刘小冬有点伤春悲秋了。
她安抚焦急的刘小月和刘小秋:“没有毒的,你看我不是没事吗?”然后摘了一片叶子递给刘小秋,“你也尝一下,多嚼嚼,品一品。”
刘小秋似信非信地咬了一小口,若有其事地品了起来。
刘小冬说:“我上回跟爹一块去县令家,喝过他家的茶,见过茶叶的样子,这个看起来闻起来都跟县令家的茶叶基本一样,所以我断定这个是茶叶。”
“只是我也没喝多少,到底是不是还得懂茶叶的人再确定。”
刘小秋听她这么一说,便打消了继续问她的打算。她也尝出来了这小小树叶的不同之处。
眼神一亮一亮地看向刘小冬。
刘小冬给她一个“你看吧,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两姐妹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旁边的刘小月压根挤不进这俩的“姐妹情”当中去,她再一次吃了一片叶子,感觉还是苦,遂放弃吃树叶了,也暂时不打算跟两个姐姐分享自己的感受了。
在她看来,两个姐姐显然是“一伙的”,跟她吃的树叶感受不一样。
刘小冬和刘小秋把茶树旁边的几棵乱树枝和乱草给砍掉清理了一下,然后砍了一根成人高的树枝,插在茶树旁边,用干枯的细树枝和藤蔓编了一个醒目的“旗帜”。准备下次上来的时候好找到这两棵茶树。
刘小冬又用砍刀顺便把茶树张牙舞爪的姿势简单修剪了一下,期待来年春天的时候长出更多的嫩芽。
割下来的就带回去,虽然这个时候的茶叶又老又苦,但简单炮制一下,还是可以喝的,虽然味道非常原始。
刘小冬继续带着姐妹寻山。
三姐妹转悠了半天,杨桃和木槿一点影子都没有,最后刘小冬割了几片榆树皮打算替代一下。
反正也是实验,什么都可以试试,榆树皮泡水发黏,或许可以一试?
榆树皮泡上之后,等待出胶,刘小冬便马不停蹄地又去看了眼开荒的芦苇滩。
房家洼的人全部在排干水的滩地里挖芦苇根,这片滩地基本属于未开发的地带,所以挖芦苇根的时候还挖出来了不少其他东西。
黄鳝,泥鳅,螺蛳,河蚌,麻虾这些就不必说了,放水口还有一些鱼,有大有小,都歪在放水口的稀泥里苟延残喘。
这些河鲜虽然是肉类,但村里人都不喜欢吃,因为做这些河鲜需要用到油,直接用水煮吃过后特别烧人,有稀饭喝根本没人愿意吃这些。
刘小冬看到大家对这些河鲜无动于衷,有点不明所以,听大人解释过后才明白,于是她噔噔噔跑回家,背着一个筐后面再带着刘小秋也背着一个筐。
两姐妹弯腰就捡了起来。
因为太多,刘小冬就挑大的捡,黄鳝要,泥鳅要,大麻虾要,鱼全部都要,大鱼小鱼她都要。
挖芦苇根的村民就觉着这丫头估计是爱玩,但见她俩捡了那么多,就觉得这可能不是玩,于是就问:“冬丫,你捡这些回去,准备怎么玩啊。”
刘小冬头都不抬:“洗干净,炒菜吃啊!”
那人不敢相信这小丫头说要炒菜:“这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谁家吃的起炒菜啊。”
炒菜费油,谁家有油吃啊。
众人心思各异,老刘头埋头干活也不插嘴,刘树倒是在心里激动得不得了,他家有油吃呢,有好几斤猪油呢。
对于开荒出来的地,老刘头一开始就跟大家说好了,一起开出来,到时候种的庄稼收成平分,谁不干活就没有,干得少就少得,反正家家户户每年都在一块干农活,都知道各家是个什么态度,还能相互监督。
而且老刘头说了,开荒的第一年有可能还不能种,怕芦苇根没挖干净,长得凶,抢庄稼的地。
但是之前每家每户在自家田边开出来的那一小块芦苇滩,就算作自己的地,不计入团体开荒之内。
这也是刘小冬建议的,她深知,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只有把大家绑在一起,才能干出活来。
所以来开荒的这些人都没有报酬,甚至连吃喝都没有,全是自愿白干的。
但刘小冬内心却觉得不好意思,虽然大家开荒的目的是想自己种田,但头是她带的,以后她还会带其他的头,用人不能不讲良心。
她现在有钱,但不敢外露,家里人也是早已三令五申地不准对外说,所以一开始刘小冬建议拿个十两银子给外租家,让怀孕的舅妈吃好一点,都被王冬麦拒绝了。
王冬麦不建议给钱,怕招人妒忌。
但她买了东西送过去,肉,猪油,一块红糖,给小娃娃做了棉布小衣。
不给钱,但一点一点的力所能及的帮他们。
刘小冬从她娘这学到了一点,便打算用这些捡来的鱼虾犒劳一下开荒的众人。
刘小秋她俩手快,捡满两筐后就背回家,从井里打水上来洗。
天冷了,河里的水太凉,刘小冬可不愿意去河里洗东西呢。
家里的井虽然浅,用来吃、洗东西都够用,这个天井水还暖,洗起来不冻手。
王冬麦和刘小夏帮忙破鱼和黄鳝泥鳅。
刘小冬和刘小秋有人帮忙,就又去捡了两趟。
一直忙到天黑,王冬麦连晚饭都顾不得做,是婆婆赵来英做的。
她用猪油炒了一盘下午现洗出来的麻虾。
一家人吃的开心不已,没想到到这麻虾原来这么好吃,一点也不噎人烧人。
刘小冬心说:还不是太穷了没有油,用油炒就不会烧人了。
转而她就想到房家洼子的其他人家,就想着柿饼赶快做出来吧,做出来卖出去,村里人就能挣到钱,这样就能买油吃了。
以后生活会逐步改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