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秤砣砸穿老庙地砖的裂口还在渗血水，井下却传来铁链拖拽声。村支书握电筒的手刚探进去，腕表指针突然逆向疯转，表盘玻璃下浮出1958年大炼钢铁时私吞的铜佛像熔炼记录。

昨夜被铜人掐过的脖颈开始发硬。哈尔滨中央大街的导游解围巾时，绒毛间抖落出中东铁路时期的铜道钉编号；深圳打工仔摸后颈摸到块凸起斑纹，纹路延展成富士康流水线上缺失的iphone铜基板检验标识。

井下铁链突然绷直。考古队用无人机探到三丈深处有青铜笼，笼柱上捆着改革开放初盗墓贼的干尸，尸身缠满用99版百元钞票熔铸的铜丝，每张钞票水印处都镶着地方债违约的铜契残片。

祠堂香案无风自倒。藏在夹层里的铜匣滚出张光绪年间的族谱，谱上夭折孩童名姓全被烙成铜疤。香港来寻根的富商刚摸谱页，劳力士表带便生出铜锈，秒针跳动声变成新界割让时英军熔炮铸币的铜料交割单倒计时。

十五年前失踪的铜匠忽然现身村口。他背的褡裢里叮当响着奥运奖牌熔成的铜锭，每块凹痕都对应某个兴奋剂丑闻者的脊椎ct扫描图。有孩子捡起块铜片，手心立刻显出去年河南暴雨时地铁淹水的铜制闸机故障代码。

镇中学的铜钟深夜自鸣。保安巡逻发现钟锤上缠着三峡移民时未迁走的祖宗铜牌，钟声把教学楼外墙震出青砖夹层，砖缝里塞满希望工程捐款铜牌的复刻件，牌面数字对应贫困生被顶替的入学年份。

井下青铜笼开始涨大。笼缝里滋出的铜丝缠住洛阳铲，铲头浮现南水北调工程出土文物的调包记录。队长抓绳索的手套浸透铜油，指套里嵌进文革时红卫兵砸毁的庵观铜像部件清单。

铜匠在晒谷场摆开三十六具铜俑。太原煤老板摸俑耳坠触电般缩手，手机相册里跳出祖辈在晋商票号私铸铜钱的假账照片；温州皮革商踢到俑靴，鞋底沾的铜渣拼出金融危机时跑路企业的铜质公章印鉴。

子时暴雨冲塌井沿。涌出的不是泥浆而是青铜液，液体流过谁家庭院就凝固成该户祖坟被迁过三次的迁坟契铜模。有个后生抄铁锹要堵，锹头转眼爬满新冠疫苗瓶子铝盖的铜芯熔炼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