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四野行(2)(1 / 2)

四野行(2)

天已经黑了,将陵城内的仓城公房区域也早已经人流稀疏,可作为整个黜龙帮的最核心之地,往来巡逻的军士依然在火盆的照耀下清晰可见,其中几间房更是灯火通明。</p>

“这么快吗?”谢鸣鹤看着进来的赵参谋,明显诧异。“昨天的事情今日夜里就出来了?”</p>

“就是这座城里的事情,要是连这个都要等个三五日,未免可笑。”坐在公房正中几案后面的陈斌一边随口来应,一边接过了递来的木夹,取出了其中的纸张记录。“消息确定吗?”</p>

“确定,那女子是一个宫女,皇后南下时被俘,然后在济阴被服厂做事,后来因为识字又会算账,被调了过来,现在跟着曹头领做事情,主管后勤账目,已经有了执事的身份……估计就是领赏赐的时候认识的。”来汇报的赵大参低头拱手以对,然后不免尴尬,他哪里还不晓得,昨日喝酒的时候,这两位就在上面,否则如何见到小刘文书的事。</p>

“那家店铺呢?”陈斌合上木夹继续来问。</p>

“已经在重新整理清查了,但总管提到的那家店倒是清楚,乃是徐头领家里的产业……”</p>

“哪个徐头领?”谢鸣鹤诧异至极。</p>

“徐世英……”赵参谋小心来解释。</p>

“他家不是被抄了吗?”谢鸣鹤愈发不解。</p>

“不是这个意思。”窦立德耐心听完后解释道。“我是想说,徐世英这么厉害的人,张首席抄了他的家,撸了他的大头领,他却还能一直老老实实,徐州一战尽心尽力,来到河北也努力建设防务,组织部队……最近张首席让他弄一个各营修行者、军官,还有张首席直属修行者、军官的配比文书制度,他也做得井井有条,还让我签了名字,说过完年一起发布……你说,张首席这人,怎么就那么能得人呢?我之前以为,是他仁义,比我还仁义。但徐世英这个事情,哪里是仁义能解释的?恐怕还真有些威和畏的样子,就好似狼跟羊一般……可若是如此,张首席的威又在哪里呢?是怎么让徐世英这种人这么畏的呢?我一直没弄明白。”</p>

“怎么说?”</p>

曹夕心中无力,自己这位丈夫,便是这个死穴了,万事都是想着经营势力,壮大自己的团伙,便是支持自己出来做事,恐怕也是此类目的,而不是跟自己哥哥一般,只看到自己做事开心展颜,所以支持。</p>

“也就是一想,见到白三娘我便老早熄了。”窦立德继续道。“但这次不是说到小周头领跟徐世英了吗?这俩人都年轻,都没娶亲,都合适。”</p>

“稍待。”谢分管想到什么,忽然上前,就在陈斌的桌案上写了个条子,然后转身交给那快腿赵参谋。“我的赏赐一直没领,你辛苦下,明日替我寻曹头领,从他那里领一匹丝绸,然后送给小刘文书,就说是我个人礼物……我明日要走一遭襄国郡,没时间亲自来做管。”</p>

而如今身份摆在那里,曹头领本欲去做菜,也被人拦住,多少是请她先上座了。</p>

“不瞒你说,我一开始见到人的时候就想着,或许能给张首席做个妾。”窦立德认真来讲。</p>

谢鸣鹤这才闭嘴。</p>

“确实是这话。”曹夫人想了好一阵子,却又觉得哪里怪异,因为她本能意识到,自己丈夫的“合适”,未必是自己想的合适。“具体怎么说?”</p>

“借张三郎一句话,没有人情的政治是不能长久的。”谢鸣鹤一声叹气。“倒是你,连这个姿态都难摆出来,真能做方面之任吗?”</p>

“其他地方呢?”谢鸣鹤忍不住继续来问。“江都我就不问了,东都呢?河间呢?也有这种间谍吗?”</p>

“什么意思?”谢鸣鹤扭头去看陈斌。</p>

“你倒是多事。”陈斌一边摆手示意对方离开,一边对老友的作为嗤之以鼻。</p>

赵参谋:“……”</p>

“赵大参,这谢头领还是第一次要领东西,还只是一匹丝绸……要做什么?”</p>

家中一直到闹到二更,随着外面开始起了静街鼓,大概是怕酒后惹出事来,恼了城内不知道哪位,酒席还是迅速散了。</p>

“谢分管这次去江都是天大的功劳,等下次决议就是大头领了……徐世英跟小周头领也都在徐州立了不少功劳,不知道会不会给弄到大头领,这俩人都是有说法的。”</p>

“你不必在意。”陈斌摆手示意,同时向谢鸣鹤解释。“酒肆确实有点问题……来买地基时据说是武阳人,但卖的都是汾酒,运货的都是红山人,出入多从清河北路走,边巡队吕头领那里一开始就跟我有讨论,都怀疑是武安那边来的。”</p>

话至此处,陈斌复又看向早已经目瞪口呆的赵参谋:“老赵,你心里有谱便可,不要打草惊蛇,该去去该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p>

“也有道理。”窦立德应声后顿了一下,却又继续言道。“我这些日子在北面查探屯田的事情,跟管着北面防线的徐世英接触就多起来了,以前只是打照面,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就觉得这个人,真是个人杰,文的武的都行,修为也厉害,我估计都快成丹了……”</p>

“谁说不是呢?”曹夕也认同这话。“小周头领的叔叔,居然是因为首席做了首席才下定决心造反的,其他几家也有类似的心思,都觉得只有首席当了首席,黜龙帮才能安稳,徐州的战事反而要摆在后面去。”</p>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太功利了些。”窦立德继续认真道。“太明显了,谁都能想到。所以,便是首席想着南北一体,也未必会赞同我这个河北的首领跟这么一个关键的人物联姻,说不定会招来敲打,得不偿失……从此处论,小周头领那里就合适了许多,他是首席的心腹,本身身后也有一个隐隐的东都伏龙卫、靖安台的派系,白三娘、王振、钱太守、吕头领,包括谢分管那里,都能说道说道,何况他还有个割据三州的亲叔叔。”</p>

“其他地方反而少,河间没有,但幽州有,东都没有,但邺城有、汲郡有……尤其是邺城那边,跟你想的反而类似。”陈斌稍作科普。“但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知道刘文书不是被间谍勾搭上不就行了。”</p>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倒是陈斌,冷冷开口,却不晓得是嘲讽谁了。</p>

好不容易收拾好东西,夫妇二人上了床,熄了灯,窦立德多日未归,不免说了些闲话,却也主要是这位窦大头领来问曹头领这边各种事端。</p>

不过,就在夫妇二人即将入睡的时候,窦立德忽然一个激灵,当场坐了起来:“那什么……小娘现在在哪里?”</p>

“小周头领……”窦立德幽幽来叹。“我也是才知道,人家是什么南陈将种,爹死了还有叔叔,这种出身,当日居然一个人跟着张首席来造反,竟是认定了只有张首席能给他报仇吗?”</p>

“那……那家酒肆呢?”谢鸣鹤赶紧接着问。</p>

“就是……就是说,张首席主意太多了。”</p>

“称不上探子,就是正常做生意,正常听个消息,汇报一下而已,而且武安跟我们也不好说敌友。”陈斌解释道。“你以为的那种探子,少之又少……除非临阵,大部分间谍都是此类,听到的消息也都是公开的,心里记下就行。”</p>

曹夕仔细听完,过了好一会,她才认真来问:“夫君难道不畏惧张首席吗?”</p>

而到了下午时分,整个仓城,无论上下男女,便都晓得此事了。</p>

“真是探子?”谢鸣鹤诧异至极,然后立即反应过来。“明知道是探子你还带我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