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艺术（下）

行为艺术（下）</p>

话都说到这份上，差不多就得了。</p>

众幕僚上前，将司马睿搀扶而起，往车辇而去。</p>

很快，司马睿嚎啕大哭的声音随着车驾远去。</p>

军校们适时下达命令，军士各归营伍，不得妄动。</p>

司马睿走后，幕府僚佐们亦纷纷跟随而去。</p>

刘隗走在最后面，重重地叹了口气，扫视王导一眼后，面色不豫，快步离去。</p>

王导闭上了双眼，矗立在寒风中。</p>

以刘隗为首的一帮人，就和父亲不是很对付，时不时挑刺、纠劾，让人烦不胜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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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睿沉默许久，就在众人等得都快不耐烦的时候，长叹三声，道：“罢了。孤愿效魏晋旧事，先登晋王位。异日若有宗室负天下之望，孤当去此王号，以避贤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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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悦陪着他一起。</p>

“陛下……”</p>

归国、归国，归哪门子国？难不成你要渡江北上，去琅琊郡？</p>

“修宫城。”王导说道：“本是吴宫苑林，早就破败不堪。大王登基之后，总不能还如此将就吧。”</p>

没有任何话语，但那股深沉的疲惫感、无力感却怎么都挥之不去。</p>

“陛下。”顾和上前一步，道：“渡江以来，诸般艰难，皆由陛下平之。大宝之位，舍陛下何人？”</p>

呃，这就“陛下”了？</p>

王导默然无语。</p>

王悦有点理解父亲。</p>

“父亲。”王悦走了过来，道：“众人应该回宫劝进了。”</p>

“玄亮且先退下，此事老夫来处分。”王导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对着司马睿说道：“大王，臣闻尊位不可久虚，万机不可久旷。虚之一日，则尊位以殆；旷之浃辰，则万机以乱。自西朝为篡，天下嚣然，迄今两月矣。四海想中兴之美，群生怀来苏之望。忠义之人，尽皆秣马厉兵，以讨国贼；有识之士，莫不翘首以盼，愿为臣妾。天祚大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大王而谁！臣请陛下以社稷为务，不以小行为先；以黔首为忧，不以克让为事，进位大宝。如此，则神人获安，无不幸甚。”</p>

车辇后面追来了一群气喘吁吁之人，齐声大呼：“大王三思！大王三思啊！”</p>

可有时候演戏演起来，真的让人吃不消。</p>

“陛下。”有一个就有第二个，却见刁协跳了出来，大声道：“勋本贱奴，一朝得志，逞凶河南，其行可鄙，其罪难堪。陛下当进位以正视听，使六合革面，遐荒来庭，万不可令宵小得志。”</p>

司马睿眼皮子一跳，哭声稍止。</p>

淳于伯被捕之时，当街大声喝骂：“我无罪也，乃王导传命不发粮草。”</p>

司马睿听到这里，反倒又哭了起来，连连摇头。</p>

都以为北伐之事了了，琅琊王有了台阶，也就顺势登基了，可没想到他还要演！</p>

大梁开平元年（327）、大晋神龟十一年腊月底，司马睿即晋王位，以司马裒为王太子，以明年为建武元年，矢志北伐，诛除国贼。</p>

刁协看了下仍在哀哀哭泣的司马睿，叹了口气，低声道：“方才明公不在，有人带头劝进，请大王登皇帝位，以续国祚。结果大王不肯。遂有人以头撞柱以死固请，王神色松动，但仍不同意，流涕而下，命私家僮仆驾车归国。”</p>

众人都在察言观色，看到司马睿表情变动之后，不再犹豫，纷纷劝进。</p>

“也就是说，北伐的事平了，而今是不愿登皇帝位？”王导问道。</p>

“司马睿、王导，匹夫！不敢担事，却诿过于人，此等做派，有何面目为君为相？”</p>

“茂弘。”司马睿擦了擦眼泪，道：“诸般仪典，还得靠你。”</p>

这是江东大族表态了，司马睿已经不流眼泪了，心下大安。</p>

终日做一些让人反胃的事，都烦啊！偏偏琅琊王看似谦退克己，实际有几分小心思，还很会演戏，让人颇感无奈，有时候都想说一句：“你差不多得了。”</p>

若慨然而进，甚至可以中兴。</p>

呃，连殿都没有，就是前代东吴皇室在苑囿度假时的精舍院落罢了。但不管怎样，把琅琊王弄回去了，可以接着进行下一步。</p>

百僚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有那年岁大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心中一急，爆发医学奇迹，追到了这里此时听说琅琊王不归国了，心头一松，直接晕倒了过去，又弄得现场鸡飞狗跳。</p>

而且，琅琊王一方面非常需要父亲的帮助，一方面又较为警惕。</p>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说到这里，司马睿也不敢再作了。</p>

“陛下，臣夜观天象，知天命无改，历数有归。值此之际，当进皇帝位。”</p>

“那这些人呢？”王悦指了指披麻戴孝的士卒，问道。</p>

随即看向前方，发现居然是琅琊王的车辇——从型制上来说，其实和御辇也差不多了，毕竟琅琊王是“监国”宗王身份，与国君差别不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