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尔看着他,轻轻地晃了晃剑,随后竟然将双手放了下来。钝剑低垂着被他以双手握持,斜在身体侧面,站姿放松,肩膀松垮,没有半点要进攻的意思。</p>
“我们有合作的传统。追猎叛徒是每个忠诚者天生就具备热情的事,猩红之爪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而我们恰好在银河各处都有”</p>
“算不上很多次。”斯卡拉德里克如此说道。</p>
“是的。”卡里尔轻轻颔首,仍然专注地看着决斗笼内的对打,但也不忘低声解释。</p>
他这幅姿态是在场其他几位战团长从未见过的。在他们的印象中,亚戈·赛维塔里昂一直都是是一副阴沉、严肃且可靠的模样,从未表现得如此.</p>
凯乌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将那句‘像是巢都底层里的黑帮打手’的评价给吞回了肚子里。</p>
他顿了顿,表情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尴尬:“我的意思是,我们分散得很开。总之,我们的确有合作的传统。”</p>
“你大意了,为什么?这不是你第一次和我对打了,我们在决斗笼中度过的时间比其他任何人都长,你应该很清楚我会怎么对付你,但你还是慢了。”</p>
这一下理所应当地被挡了下来,赛维塔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放松。他低吼一声,双手猛地向上撩起,力道大到仿佛想以这一剑斩下卡里尔的头颅。</p>
他成功地以力破巧,将卡里尔后续准备好的一系列剑术变化彻底打乱,逼迫得他后退了一步。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赛维塔眼前一花,那把钝剑便再次朝着他的眼睛刺了过来。</p>
起初,他还习惯性地想用单手。但是,就算他在凡人中算得上是大个子,这把剑依旧需要他用双手才能显得平衡一些。</p>
他迅速收回长剑,挡住了这致命的一下,卡里尔却已经冲了过来。他远比他矮小,这矮小没有让他的速度超过赛维塔,却让他在一定程度上占据了视野上的优势.</p>
赛维塔必须低头才能更仔细地观察他。</p>
“你们的拳头呢?我不会说我想看见你们二人中的一个被打断手脚,或是脑浆迸裂,但我的确想看见一点鲜血。”</p>
在剑与剑的碰撞声中,卡里尔转过头,给了卡尔吉奥一句语气严肃的结论。</p>
“还可以打得更真实一些。”他轻描淡写地说。“军团时期虽然也有药剂师和医官嘲笑病患的先例,但那只是为了相互取乐。”</p>
赛维塔却眯起了眼睛,没有贸然进攻。他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个陷阱罢了。</p>
“很好。”基里曼说。“现在告诉我,是谁授意你们传播这个宗教的?”</p>
这一击势大力沉,已经将力量的束缚完全解开。若是命中,恐怕至高大团长今日就不得不进一次急诊室了——但他却并不慌乱,甚至胸有成竹地举起了剑,恰当好处地挡住了这一记正手斩。</p>
钝剑在这一刻仿佛真的变成了战锤或之类的钝器,朝着比他矮小许多的卡里尔当头砸下,呼啸的风声剧烈到哪怕是正在场外的战团长们也能听的一清二楚。</p>
“没了,就当我是西亚尼或里希特吧”</p>
单从这场面来说,实在是让人忍不住要为卡里尔捏一把汗。放在不知情者眼中,这情景恐怕会被理解成为战团仆役正在被两名阿斯塔特问责。</p>
卡里尔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怎么连劝说一句都不肯呢?好像我的话就是律法一样.</p>
他迈步,一马当先地走进了决斗笼内。赛维塔紧随其后,左右手上各拿着一把训练用的钝剑。</p>
卡尔吉奥愕然地看着他。</p>
钝剑碰撞,铁屑纷飞,汗水不断地洒落。两人控制着力量,将己身所掌握的技艺缓慢地在对练中推上了顶峰,却也变得更加凶险。</p>
长剑明亮的剑身在这一刻竟然变得黯淡了起来,它刁钻且毒辣地刺破了空气,朝着赛维塔看似毫无防备的膝盖刺了过去。</p>
这真的不会造成非战斗减员吗?</p>
后发先至在剑术中并非什么高深的技巧,剑本质上可以被简化成手臂的延伸,即另一条直线。这条直线的长度是不会变的,赛维塔可以很快,但预判到他剑路的卡里尔只会更快。</p>
卡里尔放声大笑起来。</p>
大团长与大君朝他投来了冷冽的视线,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劝说。赛维塔却只是咧嘴一笑,朝他们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摇了摇。</p>
他得到一阵怒目而视,就连最为平静的猎手都皱起了眉。只是,依旧无人发言。</p>
然后,他们便看见卡里尔轻描淡写地将赛维塔的剑挡了回去。</p>
“伱现在还会说自己不会用剑吗,教官?”赛维塔出言问道,声音里带着嘲笑。“我看你现在已经能让里希特从棺材里再蹦出来了。”</p>
“没有。”赛维塔说。“只是我还不习惯看见一个矮子教官。”</p>
马库拉格之主面无表情地将那小册子扔在了他们脚下。</p>
而现在,他没有低头。</p>
他一边打开决斗笼的大门,一边缓慢地走了出来,开始穿训练服。</p>
“嘲笑?”他忍不住进行了追问。“药剂师嘲笑病患?”</p>
正在黑暗中啃蘑菇的亚戈·赛维塔里昂沉闷地发出了一声应和。</p>
不愧是罗伯特·基里曼的子嗣,对于政治方面的敏感真是刻在了基因深处.</p>
哪怕谢赫尔其实根本没有那种意思,他也从那个干巴巴的笑容里读出了错误的解读,然后用在了自己身上。</p>
就算不考虑这件事,大团长与大君那惨白似鬼魂的恐怖模样也能轻而易举地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p>
他得到一阵颤抖的点头。</p>
“还有规则吗?”微笑之人轻声询问。</p>
“我对它在一万年后产生这种改变并不意外,不过,这已经背离了我们设立决斗笼最开始时的初衷。你们应当怀着杀死对方的心情互相挥剑,而且,剑断了,难道就意味着战斗结束了吗?”</p>
“会的,卡尔吉奥战团长。因此他们会竭尽全力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没人想去医务室和药剂师们见面。不打麻醉药就缝合伤口的疼痛和药剂师们的嘲笑比起来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事。”</p>
挥剑之人信任防守之人,因此全力攻击。防守之人信任挥剑之人,因此决不躲闪,只是格挡.</p>
“精彩的战斗。”卡里尔由衷地说。“你们想必已经并肩作战过许多次了。”</p>
“一比零。”卡里尔说。“有意见吗,亚戈?”</p>
“不过,决斗笼就是另一码事了,夜之子们拥有相似的技艺和同等的凶狠,对于富有经验者来说,预测对手的下一击不是什么难事。”</p>
卡里尔弯下腰,将碎剑一一捡起,轻轻地扔出决斗笼。再抬起头时,一把对他来说有些过大的剑便明晃晃地被人摆在了眼前。</p>
罗伯特·基里曼伸出右手,从胸膛中握住他的剑,将它缓缓抽出。</p>
“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不喜欢问第二遍。”他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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