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雪战(2 / 2)

\"停止近战,用神铳齐射!\"他的命令让中军传令兵一愣,\"瞄准人墙上方三尺!\"改良火铳再次轰鸣,铅弹从牧民头顶掠过,在后排的瓦剌重装骑兵中炸开缺口。蓝玉趁机挥动令旗,早就准备好的五百敢死队踩着冰爪冲上河岸,将捆着炸药的火铳弹箱推进敌营辕门。

爆炸声混着风雪,将瓦剌大营的牛皮帐篷接连点燃。蓝玉在火光中看见,敌营深处的粮草堆上,竟插着几面绣着\"燕\"字的残破旗帜——那是胡党特意留下的嫁祸证据。他冷笑一声,摘下头盔扔给亲卫,任由雪花落在斑白的鬓角:这些人以为,只要在战场留下燕王的印记,就能让朝廷对边将起疑,却不知,真正的信任,从来不是靠账册上的几个印信来维系。

应天城的更鼓敲过子时,朱高炽终于核完最后一本账册。算珠声停下的瞬间,窗外传来清越的漏刻声——宫中的铜壶滴漏与民间更鼓相差三刻,这是齐泰等人此前传递密信的信号,如今却成了胡党覆灭的丧钟。他望着舆图上用朱砂圈出的辽东铁岭卫,想起父亲朱棣临行前的叮嘱:\"东北女真若现'燕'字兵器,必是胡党余孽作祟。\"

忽然,值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锦衣卫千户浑身是雪闯入,呈上密封的蜡丸:\"世子,辽东急报!瓦剌大军在克鲁伦河集结,斥候探得他们携带的兵器...\"他忽然压低声音,\"有部分刻着'燕'字暗纹,与通州沉河的那批...\"

\"知道了。\"朱高炽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账册上的焦痕,\"回禀父亲,就说宣府的粮草已查清,胡党私扣的军饷,足够装备三千神机营。另外...\"他望向墙上的《大明律》,\"把苏州陆家铁坊的铸模图样,连夜送往漠北——让凉国公看看,胡党是如何用我大明的工坊,造嫁祸我大明的兵器。\"

漠北的暴风雪在寅时渐歇。蓝玉站在瓦剌可汗的金帐前,看着缴获的狼头旗在雪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旗角绣着的\"胡党余孽,借刀杀人\"八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他在西域捡到的那面如出一辙。老将军忽然蹲下身,用刀鞘扫去旗面上的积雪,发现狼头眼睛处的刺绣针法,竟与通州沉河火铳上的瓦剌咒符完全一致。

\"将军,明军伤亡八百,歼敌三千!\"副将的声音里带着喜色。蓝玉却盯着远处渐渐散去的乌云,那里露出几颗寒星,正北方向的星位,正是辽东铁岭卫的所在。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朱高煦率领三千羽林卫赶赴辽东时,马鞍上绑着的改良神火铳——胡党在西域、漠北、辽东同时布局,看似想三面夹击燕王,实则是想借边患动摇朝廷根基。

\"传令下去,\"他转身望向仍在燃烧的敌营,\"收集所有带'燕'字印记的兵器,单独封存。派快马送往应天,交给徐学士——\"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冷肃,\"告诉陛下,胡党的刀,比漠北的风雪更冷。\"

应天城的黎明在雪光中到来。徐允恭站在城头,看着盛庸兄弟带领的新卫卒换防九门,甲胄相撞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他摸了摸袖中未发的密折,上面写着:\"瓦剌残部遣使至女真部落,许以'燕王府兵器'为饵,邀其共击辽东。\"他忽然轻笑,将密折塞进炭盆——有些战报,该让战场上的将军去回,而不是在朝堂上的御史去争。

远处,户部值房的灯还亮着。朱高炽的算珠声透过结着冰花的窗户,混着更夫的\"平安无事\"梆子声,在雪夜里传出老远。这声音仿佛在诉说,这场雪战不仅仅是刀兵相见的胜负,更是一场关于信任与背叛的博弈——当胡党以为用旧印信、假兵器就能搅乱朝局时,他们忘了,真正稳固的根基,从来都在那些默默核账册、改火铳、守边关的人心里。

斡难河的冰面上,明军正在收殓战友的遗体。蓝玉亲手为一名年轻士兵合上双眼,发现他腰间挂着的,是半块刻着\"燕\"字的木牌——那是北平卫士兵自制的护身符。老将军忽然想起朱棣在燕王府校场验甲时的场景,方孝孺颤抖的手指抚过\"洪武二十五年\"的编号,却不知这些旧甲胄上的每道划痕,都是大明将士守护边疆的勋章。

雪又开始下了,细细的雪粒落在狼头旗的残角上,渐渐覆盖了那些阴谋的字迹。蓝玉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忽然抽出佩剑,剑尖挑起一面完好的瓦剌军旗,任其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狼头仿佛在咆哮,却再也吓不倒那些裹着羊毛毡、握着改良火铳的大明儿郎——因为他们知道,在他们身后,有算珠声声核账的世子,有深夜改法的老臣,还有那位腰佩飞虎纹玉佩、目光始终望向边疆的燕王。

雪战过后的漠北草原,寂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但在这寂静之下,新的号角已经在应天城的角楼响起——那是备战的号角,是整军的号角,更是让所有妄图颠覆大明的宵小,听见就会胆寒的号角。而那柄在暴风雪中斩开敌阵的斩马刀,此刻正插在斡难河畔的积雪里,刀刃上的血迹早已凝结,却在阳光下闪着永不熄灭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