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十七分,平安县城墙上的探照灯突然熄灭。日军哨兵犬养一郎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发现整个东城墙的电路都断了。他摸出怀表凑到眼前,表盘上的夜光涂料像鬼火般泛着绿——这是上个月从中国商人那里\"征收\"的战利品,表盖内侧还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穿学生装的姑娘眼睛特别大。
\"八嘎!\"犬养用枪托砸向配电箱,火花四溅中,他忽然听见某种奇怪的\"沙沙\"声。俯身从垛口望下去,护城河结冰的河面上,数百条黑影正贴着冰面蠕动。最前面的黑影突然抬头,月光下那张涂满锅底灰的脸咧嘴一笑,犬养的惊叫还没出口,咽喉就被弩箭射穿。
怀表从他指间坠落,表盖弹开的瞬间,照片里的姑娘似乎眨了眨眼。表针永远停在了四点十八分。
城外高粱地里,二十门用铁轨改造的\"土榴弹炮\"已经褪去伪装。陈长安蹲在编号07的炮管旁,指尖抚过焊接处泛蓝的鱼鳞纹。这是用鬼子铁甲车的履带板熔铸的衬管,内壁还刻着螺旋膛线——兵工厂的老周为此磨秃了三把金刚钻。
\"装填!\"他低声命令。弹药手抱来的炮弹很特别,弹体上焊着铁环,环上拴着麻绳。王铁山凑近检查引信时,闻到一股刺鼻的煤油味。
\"这是...?\"
\"燃烧弹。\"陈长安用改锥最后拧紧延时引信,\"弹头里灌了桐油和硫磺,麻绳浸过硝酸钾。\"他指向城墙上方隐约可见的日军膏药旗,\"先烧了望塔,烟雾会干扰机枪射界。\"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发试射弹呼啸着划破晨雾。炮弹在城墙半腰炸开,飞溅的燃烧剂顺着砖缝流淌,像无数条火蛇在墙面上蜿蜒。日军惊呼声中,陈长安突然抢过旗语兵的小旗:\"全炮位,急速射!目标——城墙结合部!\"
大地开始震颤。第七发炮弹奇迹般地命中城门楼子,木结构的敌楼像火柴盒般爆燃,着火的瓦片雨点般砸在日军头上。有个机枪手浑身是火地栽下城墙,坠落途中还在徒劳地扣动扳机,曳光弹在黎明的天空划出诡异的红色弧线。
伪军团长马三刀躲在城门洞里,掌心全是汗。他反复摸着袖口暗袋里的红布条——昨晚潜入的八路军侦察兵说过,总攻前会打三发绿色信号弹。但此刻四周只有火光和爆炸,震落的墙灰已经在他军帽上积了厚厚一层。
\"马桑!\"日军中尉吉田满脸是血地冲进来,\"立即组织反冲锋!\"马三刀盯着对方腰间的手枪套——皮套上\"昭和十五年 满洲关东军\"的钢印清晰可见——突然笑了:\"太君,您裤腰带松了。\"
趁吉田低头查看的瞬间,马三刀的匕首精准刺入对方咽喉。他利落地卸下死者的南部手枪,转身对目瞪口呆的伪军们举起红布条:\"弟兄们!想活命的跟我来!\"
城门绞盘转动时发出的\"吱呀\"声,竟在炮火间隙中传出去老远。当三吨重的包铁城门开启到一尺宽时,马三刀突然发现门缝里卡着个东西——是半截烧焦的手臂,手腕上还戴着块停走的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