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髡的目光在麦种与蜀锦间游移,神色颇为犹豫。他想起三年前,秦国商队以低价倾销蜀锦,短短三个月便让魏国的布市彻底崩溃。“赵使,不知你可愿以高唐作为互市枢纽?” 淳于髡的象牙笏重重敲在青铜盘上,惊得盘中麦粒四处飞溅,“武灵王昔日在此屯兵,如今,此地也该为两国商贸发挥新的作用了。”
尸佼闻言,缓缓解下断云剑,剑穗上的狼头纹垂落在麦堆上。“高唐的城墙刻着武灵王‘胡服骑射’的训令,承载着赵国的荣耀与历史。” 尸佼的声音沉稳有力,混着学宫悠扬的钟鼓声,“但黄河渡口的商船若能载着赵制量器,驶过齐、赵、魏三国界碑,所带来的将是更为长远的利益与繁荣。”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双籍纹铜印,印纽上狼头与玄鸟相互缠绕,栩栩如生。“这是河套新铸的贸易印,盖在齐国的盐引上,可保齐国十年内盐铁贸易安稳无虞。”
当夜,邯郸北门悄然开启,苏三娘率领燕地商队趁着夜色出城。她的马车里巧妙地藏着二十名赵国铁匠,车辕上挂着胡族皮袋,袋中装着用狼头纹陶罐密封的胡麻籽油。“告诉燕王,” 赵括神色郑重,将一卷《胡骑战阵图》塞进苏三娘袖中,“赵国的骑兵兵强马壮,既能帮他守住上谷,抵御外敌,也能助他夺回辽东,开疆拓土。”
临淄的谈判在紧张氛围中进入第七日。稷下学宫的讲台上,尸佼展开一幅巨大的天下舆图。图上,各国量器刻度用不同颜色标注,显得杂乱无章,唯有赵制量器的刻度线如一条笔直银线,清晰醒目,贯穿胡汉之地。“所谓华夷之辨,不在服饰差异,也不在语言不同,” 尸佼拿起狼毫笔,蘸了蘸胡麻籽油,在图上缓缓画出新的贸易路线,“而在于能否用同一把秤公平衡量天下之利。若六国能够统一量器,携手合作,何愁不能抵御秦国的威胁?”
淳于髡第三次举起象牙笏,却在空中停滞许久,迟迟没有落下。他放眼台下,只见墨者们认真记录赵制量器的换算公式,纵横家们热烈讨论着自由贸易区的税则,甚至连秦国使者带来的蜀锦也被众人拿来丈量赵制量器的尺寸。“平原津可设关,” 淳于髡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但齐国的‘釜’必须刻在赵制量器的背面,如此,方能彰显齐国的传承与地位。”
消息传回邯郸时,赵括正在夜学馆授课。胡族学生手持赵制量器,小心翼翼地称量马奶酒,汉人儒生则在竹简上一丝不苟地抄写尸佼从临淄传回的辩论记录。“秦人输了,” 赵括神色欣慰,指着墙上的天下舆图,黄河渡口的位置被朱砂重重标记,“当齐国的盐商用赵制量器称海盐时,函谷关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便已出现裂缝。赵国的策略,初见成效。”
半月后,第一支悬挂六国旗号的商船队缓缓驶出平原津。船头,玄鸟旗与狼头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船舱里,陶罐摆放整齐,罐身上赵制量器的刻度旁,整齐地刻着齐、楚、燕、韩、魏的国别印记。船工们熟练地用统一的量器丈量货物,动作有条不紊。远处函谷关方向,隐隐传来钟鼓声 —— 那是秦国商队在无奈撤回咸阳,他们满载的蜀锦与漆器,终究没能撬开齐国的互市大门。
在燕国蓟城,苏三娘领着二十名铁匠走进赵括新设的冶铁工坊。工坊内,铁匠们拉动风箱,炉膛里的火苗瞬间跃动起来,将墙上悬挂的《胡骑战阵图》照得忽明忽暗。这些来自燕国的能工巧匠,此刻正依照赵制量器仔细校准铁砧的尺寸。他们或许并不知晓,自己亲手打造的每一件兵器,都将成为赵国制衡天下的有力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