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血誓立碑(1 / 2)

夜幕如墨,浓稠地铺洒在书房中,万籁俱寂,唯有案几上的油灯摇曳闪烁。豆大的火苗奋力挣扎,似在与黑暗角力,将赵括的身影歪歪斜斜地映在满是岁月痕迹的斑驳墙壁上。赵括独坐案前,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玄甲上斑驳的铜钉。这件玄甲,是父亲赵奢留给他的珍贵遗物,每一枚铜钉都好似承载着往昔岁月的重量,轻轻触碰,往昔的画面便如潮水般在他心间翻涌。玄甲的边角处,暗红色的印记若隐若现,那是长平之战留下的残酷伤疤,历经时光的冲刷,却依旧顽固地留存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战役的血腥与悲壮,每一道痕迹都铭刻着无数将士的热血与牺牲。

更漏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滴答滴答,声声入耳,仿若催命的鼓点,重重地敲击在赵括的心弦之上。亲卫脚步匆匆,踏入书房,双手毕恭毕敬地呈上密报。赵括伸手接过,展开那浸染着水渍的绢布,“邯郸铁骑三日前离城” 这几个字瞬间跃入眼帘。字迹在水渍的洇染下,透着一股寒意,仿佛寒冬的冷风,扑面而来。他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将密报凑近跳动的油灯。火焰仿若贪婪的野兽,迅速吞噬着绢布上的字句,随着密报逐渐化为灰烬,簌簌地落在案头的《胡汉双籍制》竹简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恰似当下局势的严峻写照,每一个窟窿都像是一个无法填补的危机黑洞。

秋分日,卯时三刻,马服邑中心广场被一层朦胧的薄雾笼罩。广场的石板上,昨夜的露水尚未消散,在微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仿若一颗颗细碎的珍珠。赵括身姿笔挺,宛如一棵苍松,静静伫立在三丈高的信碑前。那信碑巍峨耸立,碑顶狼凤缠绕的图腾仿若一柄冲破薄雾的利刃,直插云霄,仿佛在向天地宣告着某种不可动摇的决心。他的身后,三百死士整齐排列,犹如一尊尊沉默的雕塑,按剑而立。死士们的甲胄缝隙里,寒光闪烁,藏着匈奴少年们暗中送来的淬毒短刃。这些短刃在微弱的光线中,透着致命的气息,仿佛蛰伏的毒蛇,时刻准备迎接未知的危机,只要一声令下,便会毫不犹豫地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远处,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由远及近,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仿若恶魔的脚步。赵括微微皱眉,心中了然,这是绸缎庄王掌柜雇来的泼皮正混在围观百姓里,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伺机而动。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广场入口,眼神中透着无畏与决然,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心中暗自盘算着应对之策。

“时辰到!” 亲卫一声高呼,声如洪钟,手中铜锣猛地敲响。那声巨响仿若平地惊雷,瞬间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宿鸟。赵括缓缓摘下腰间的狼髀石,石头表面粗糙的纹路,熟悉而又亲切,仿若承载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给予他无尽的勇气。他拿起匕首,用力割开绑绳,那一瞬间,粗糙的狼髀石硌得他掌心生疼,可他却浑然不觉,仿佛疼痛已被他强大的意志所屏蔽。紧接着,他展开竹简,胡汉双籍制的条款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仿若在向整个马服邑宣告着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开启:“凡胡人入籍者,赐田十亩;汉人与匈奴通婚,免三年赋税……”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广场上空回荡,仿若洪钟鸣响,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然而,话音未落,人群中便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卖豆腐的王老汉,挑着担子站在人群里,扯着嗓子喊道:“武安君,这能作数?” 声音里满是怀疑与担忧,瞬间,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赵括身上,广场上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赵括并未回应,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手中匕首已然迅速划开掌心。殷红的鲜血滴落在 “军功田宅制” 的 “军” 字上,血珠顺着阳刻的笔画,蜿蜒而下,仿佛一条红色的溪流,在 “田” 字底部聚成一个暗红的圆点。他看着血珠缓缓渗入青石纹路,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商鞅在栎阳南门立木之时,那时百姓们眼中怀疑的目光,与此刻竟是如此相似。当第二滴血落在 “胡汉共耕” 的 “共” 字上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裨将李信的残部,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出现在广场边缘。他们的甲胄上还沾着边境的沙土,风尘仆仆,却又带着一丝不甘与傲慢。为首的校尉,身着陈旧的战甲,手中高高举起青铜令箭,声音里带着嘲讽的冷笑:“赵王有令,擅立碑石者 ——”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赵括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手中的剑尖稳稳抵住他的咽喉,玄甲上的铜钉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芒,仿佛在警告着对方不要轻举妄动。“看清楚,” 赵括冷冷开口,声音仿若寒冬的冷风,“这是马服邑的信碑。” 他的血顺着剑锋滴落,在地面上溅开一朵朵血花,触目惊心。

广场瞬间陷入死寂,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有赵括滴血的声音,清晰可闻,一滴一滴,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上。赵括缓缓转身,面向人群,此时他的鲜血已染红了半幅碑文,那红色在青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仿若燃烧的火焰,照亮了众人的视线。“左贤王之子,可愿与我共立此碑?” 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在广场上空久久回荡,仿若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