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验铅片划过匠人指甲内侧,黑色铅痕赫然显现。胡世宁猛地拍案:「果然是西厂废铜铸的!」张旭趁机将试纸拍在案上,算珠链扫过俘虏的火德玉佩:「火德真君可曾教过你,皂角水能验铅砂?」少年眼中闪过冷光,与熔炉火光交相辉映。
夜风卷着雪花扑打窗纸,张旭裹紧粗布披风走向战马,算珠在袖中轻轻作响。牛二虎忽然想起半月前的场景:顺天府五百匠户昼夜赶工,少年站在高脚凳上指挥神锐铳量产,袖口别着朱厚照亲赐的哨子,吹一声便是换模的信号。「张哥儿,」他低声道,「明日开炮,你站我身后。」
少年翻身上马,月光照亮他颈间的算珠链——每颗珠子都刻着《九章算术》的题解。「不用,」算珠在鞍侧晃出清越的节奏,「等虏骑听见咱的铳响,便知道大明能断他们的火铳命脉。」
雪光映着少年远去的身影,熔炉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军旗上,恍惚间竟像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牛二虎摸着腰间的验铅片,忽然笑了——当年他十三岁还在搬砖,如今这孩子却能带着匠户们用二十天赶出五百支神锐铳。
这一夜,京营火器库的炉火彻夜未熄。张旭的算盘声混着锻锤响,在雪夜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网的这头是童子的算珠,那头是即将破晓的草原。而远在豹房的朱厚照,摸着案头少年送来的《风阻算例图解》,忽然想起自己十三岁偷玩神机营火铳被杨廷和罚抄《明会典》的模样。原来有些锋芒,注定要在匠人的熔炉里,提前磨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