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我...\"他的声音哽住了，\"我被厂里开除了，现在只能收废品...苏萌她...\"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像决了堤的洪水。韩春明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如何在亿利食品厂被举报，义气代过被开除，如何在胡同里蹬三轮收废品时被街坊指指点点，最痛心的是苏萌那句\"我爸妈本来就瞧不起你工人家庭，现在你收破烂，他们更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我知道她不是有心的，\"韩春明又灌了一杯酒，眼睛已经发红，\"后来她也道歉了，还塞给我纸条，说明天下午三点在老地方等我...可是何叔，这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啊！\"

何大清静静地听着，不时给他添酒。窗外秋风扫落树叶声音，衬得韩春明的倾诉更加凄凉。

\"小韩，我理解你的感受。\"何大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但你想过没有，苏萌的话虽然伤人，却反映了一个现实问题。\"

韩春明抬起头，眼神迷茫。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虽然老套，但确实有它的道理。\"何大清夹了颗花生米，\"我不是说你们不相配，而是说在这个社会上，经济基础决定了很多东西，包括感情的平等。\"

韩春明握紧了酒杯，指节发白。

\"苏萌那孩子我见过几次，心高气傲不假，但对你是真心的。她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对女儿的未来自然有期望。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现实。\"何大清叹了口气，\"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一个能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能有什么机会？\"韩春明苦笑，\"刚初中毕业就下了乡，当知青几年，还是贾棒帮求何叔您帮助回了城，安排了工作，除了在食品厂干半年，就只会收废品。虽然我喜欢研究古董，但那都是自己瞎琢磨，哪能当饭吃？\"

何大清突然笑了：\"小韩，你太小看自己了。就凭你能把我那两个调皮的孙子教得对古董如数家珍，就说明你在这方面的天赋。更别提你这些年从废品堆里淘到多少宝贝了。\"

他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份文件：\"其实上次你来家里后，我就有这个想法。昌平市文物管理局缺个鉴定员，虽然是基层岗位，但有发展空间。如果你愿意，下周就可以去报到。\"

韩春明瞪大了眼睛，酒醒了一半：\"何叔，这...这不合适吧？我哪能...\"

\"有什么不合适的？\"何大清打断他，\"你是凭本事吃饭。再说了，现在国家提倡专业人才，你在古董方面的知识比很多科班出身的还扎实。工资可能一开始不算高，但总比收废品强，最重要的是，这是个正经工作，社会地位不一样。\"

韩春明沉默了。他想起了苏萌失望的眼神，想起了街坊邻居背后的议论，想起了母亲偷偷抹泪的样子。酒精在血管里奔涌，却让他的思维异常清晰。

\"何叔，我...我接受。\"他抬起头，眼神坚定，\"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何大清满意地点点头：\"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韩春明。记住，人这一生关键的就那么几步，走对了，海阔天空。\"他举起酒杯，\"来，为你新的开始干杯！\"

两只酒杯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韩春明一饮而尽，感觉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驱散了多日来的阴霾。

窗外，夕阳西下，将整个书房染成金色。韩春明恍惚间觉得，这或许就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明天下午三点，他一定会准时赴约，带着新的希望去见苏萌。